这是我的故事。
人们常常说,一个人只要把一件事做到极致,就能成为该领域的“大神”。我小时候听到这句话,心里总是激动得像打了鸡血似的,觉得自己肯定会是未来某个领域的大佬。毕竟我从小到大报过的补习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钢琴、小提琴、围棋、书法、篮球、游泳,还有什么“脑力开发”班……这些班加起来,简直能组成一个迷你奥运会了。可惜我一直以来都是“广撒网、不捞鱼”,啥都会一点,啥都没做好。理想确实很丰满,而现实,岂止骨感,简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作为一名生活在“全民觉醒超凡”的时代的普通人,我是真的有点自嘲。更悲催的是,我家还是超凡能力频频觉醒的旺盛地区,而我自己却仿佛成了能力觉醒的“幸运buff”,站在我周围的人,动不动就觉醒了。
比如我老爸,他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就因为我从小到大数学成绩常年吊车尾,每次讲题都能把他气得青筋直爆,有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了人生中最大的咆哮:“我为什么教不会你!?” 然后,就在那一刻,老爸觉醒了——悟道能力,从此一通百通,各种高深的理论在他眼里变得如同“1+1=2”一样简单。父亲成了英雄,拯救了全家的各种焦虑,却唯独拯救不了我的数学。
再比如我老妈,原本也只是画师传承的一名普通继承人,每天催促我学画画,结果我画的那些“抽象派作品”总能让她无言以对。在以将画出来的世界变为现实的画宗传承前我看着还不错的抽象派作品就错的离谱了。就这样,我逼出了她的能力,也是我认为史上最弱的言灵能力,对外人颇有效果,可惜对我这个亲儿子毫无作用。
更让我郁闷的是小时候被送去的那个“觉醒训练营”,说是军事化管理,实际上就是“饥饿与蘑菇地狱”。我人生中最绝望的一次,就是被逼吃下一整盘蘑菇之后,躲在宿舍被窝里偷偷摸摸抹眼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拿出私藏的手机想找点安慰,结果刚开机就被教官抓包,理由竟然是我手机信号太强,直接让旁边的室友觉醒了电磁感应能力。我当时那个心情,怎么形容呢?就像明明自己是苦苦努力的追梦人,结果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别人的金手指。
说起来,在觉醒率最高的班级里,我也算得上是异类中的异类了。好几次班上觉醒的同学都与我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比如小学时那个瘦弱的女同桌,我们两个写作业时不小心肘碰肘,结果就开始互相轻轻肘击玩闹,突然我整个人被弹飞出去,摔得头晕眼花,后来才知道那位姑娘在碰撞瞬间觉醒了超凡力量。后来她不来上课了,我内心复杂得很,既为她高兴,又觉得特别委屈——我这明明是用命在陪别人觉醒啊!这种事情多到我根本数不过来,我经常就在思考,是不是谁把我的能力觉醒掉了!
作为上一代李氏画师门派的掌门人,姥爷总告诉说:“人生就是找到一个方向,然后努力。可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方向,所以你要一直努力。”
就像姥爷,曾经作为叱咤风云的画师泰斗,在晚年才发现自己的在少儿美术这个领域的才能,现在又成了家喻户晓的教育家兼作家。包括我的小姨,当代的掌门,也总是鼓励我。小姨总是扬言说以后找到喜欢的事情后也要卸去掌门一位,不过反正姥爷还没同意呢,跟小姨说她要是走了自己还怎么到处玩儿。每次想到总是觉得很值得一笑。姥爷虽然不是觉醒来的超凡者,但是作为千百年传承的宗门,修行传承可是可以批量制造超凡者的。问题又回来了,那些随手画出漫天诸神或者百鬼夜行的大画典长老们看了我的抽象画都要摇头,何谈修行呢?
我怎么就是这么不争气呢,啥都会但啥又都干不好。更惨的是,每次家人聚会或同学聚会,别人总能骄傲地展示自己的能力,而我能展示的,顶多是“我的幸运体质能帮你觉醒”这样的无厘头技能。
当年老爸老妈还托关系给我送进了觉醒率最高的班级,因为毕竟只有觉醒成为超凡者才可以有访问学识宝库快速学习,省去几十年的寒窗苦读,通关每个宝库里的真理构造体,获得相对的群思之核,然后放进未解终端就可以获得知识了。至少老爸是这样说的。话说回来,老爸是这样安慰我的,超凡者虽然听起来很容易就能成为,但是其实非常困难,不足世界上的百分之一(仍然很多了大概有7900多万人吧),慢慢学习总会有的。我这时候就会回答:“那可太有希望了…”
“你呀,从一出生就开始哭,超级大声的哭,我听你姥姥说,刚出生的小孩都闭着眼睛,你的眼睛睁得老大了,哇呜哇呜的哭… 还有就是你小时候听力特别好,好到你听得见在门外很远处的护士和医生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哭。导致同病房的都去检查听力了。” 每当叙旧的时候,老妈就会这样说,她很怀念从前的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但想去试试的我。大概说完这些之后她就总是会眯起眼睛看着我,然后说出那句非常离谱的话:“你小时候眼睛多大呀,现在眼睛小的跟树叶子划得口子一样小。”总之就是很嫌弃的语气了。
我一直都很容易困,那种控制不住的困。所以我从上小学一年级就养成了放学回家先睡觉的习惯,直到我的班主任来家访了,发现我在睡觉,就一发不可收拾。那之后的五年小学,变成了挖苦我的重大理由。整个学校一共觉醒的都没几个,其中两位都是我曾经的同桌。有一位瘦弱的女生在跟我写作业的时候手肘碰到了所以我们互相开始肘击之后我突然就飞出去了,然后后来这个女生就不来了我才知道她当时觉醒了,我又提起来是真的觉得离谱的不得了,想起来就生气。不过一句话概括我的小学生活,那就是非人的折磨,心灵的苦修吧。
一直叙旧可不行,那谈谈后来吧。后来我上了初中,去学了英语,作为普通人我也得听说读写面面俱到的练习。我最讨厌的就是重复,而因为天天背书的缘故我习惯性的又养成了说话之后会不自主的重复一遍的坏习惯。
在那之后,还经历了不少,遇到了想托付终生的人,也意识到了生命的难能可贵。如果一切重来一遍,就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吧。少去了身上的枷锁,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我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想为别人活着,不过当下,我想先活下去。
如果一切重来一遍……
“喂喂喂,十七,我是克雷顿,温斯顿和派崔克都重伤了,我们没能守住东边,抱歉了……”
对讲机那头传来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夹杂着颤抖与绝望,每个字都拖拽着十七的内心往下坠。十七跪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握紧对讲机,他的视线模糊了。老何虚弱地倒在一旁,原本强壮的身体此刻如风化的雕塑一般缓缓崩散着,竟显出从未有过的脆弱。
远处,一道电光闪烁,那是土豆用尽全力化作雷电与天劫抗衡,灼热的雷光刺目却转瞬即逝,最后只留下满地焦黑。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焦糊味,令人作呕。
熟悉的旋律渐渐微弱,那首总能振奋人心的曲调如今透着无尽的悲凉与不舍。马老师倚在废墟的角落,银白色的发丝散乱在肩头,手中握紧的笔记本早已破碎不堪,她的目光逐渐暗淡,仿佛再也无力支撑。
十七望向四周,这座城市早已陷入影子的统治,每一寸土地都渗透着黑色的绝望。数以万计的人影在黑暗中涌动,那些被影子同化的人们此刻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眼神空洞而诡异。
他脑海中闪过的是无数过往的画面:
李大哥挥舞着手中燃烧的刀刃,挡在妹妹李秋秋的身前。妹妹掌心已被烫伤,手中紧握着黄铜钥匙,那把钥匙因为过度使用而滚烫如火炭,鲜红的伤痕蔓延到她纤细的手腕上,疼痛让她双眼通红却仍不松手,传送门每次打开都越来越微弱。李玉的飞镖早已散尽,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逐念者的小金与蒂娜背靠背站着,她们喘息着,幽灵般的手臂布满了伤痕,每道伤口也清晰地映在她们自己的手臂上,鲜血顺着手指滴落,汇聚成令人不忍直视的小潭。
天行者三人组艰难地占据着一个阵眼的位置,Zypher紧握着长枪,枪尖颤抖着却依旧死守阵地;麦扣靠在墙边,双目紧闭,用尽最后的力量附身于敌人之中,企图制造短暂的混乱;而天神面色苍白地站在中央,耳机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他试图操控概率,但影子的吞噬太过迅猛,他们最终还是被困在了领域之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十七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那些过去的笑容、战斗时的呼喊、并肩作战的承诺,如同走马灯般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曾以为自己的生命力掌控能力能够庇护所有人,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珍贵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我到底是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的?
下次醒来,也许还躺在病床上吧,和朋友们一同享受难得的片刻安宁。李秋秋可能仍在专注地削苹果,李大哥大概还在感叹阳光的温暖;港海的几个杀手也许又会窝在一起,温斯顿隐身后留下两人靠在空气上的滑稽画面;天行者三人可能会因为输了游戏而吵架。其他几位朋友,希望都还好吧?
可是此时此刻,我再也无法感受到任何生命的流动了……在没有生命的影子领域内,生命之神的权能显得一文不值。
……
“诶?这位同学……你是哪位啊,怎么坐到我的风水宝座上了?”
十七踏进教室,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照得他半眯着眼睛。刚走近自己的座位,就注意到有人提前占据了那个位置,是一名陌生的少女,头戴着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只能隐隐看到下颌的柔和轮廓。
少女似乎被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手中笔杆一颤,匆忙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啊……抱、抱歉!我真不知道这是你的位子,我以为……我还以为没人坐呢……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她边说着,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上的电脑和笔记本,笔记本的页面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工整的字迹,看得出她十分细心。但这动作却稍显慌张,甚至将笔掉在了地上,叮当一声清脆地响起,她脸上迅速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没关系的,其实你想坐就坐吧。”十七见状,赶紧温柔地笑着摆摆手,试图缓解女孩的紧张。他刚准备再补充些什么时,却发现少女明显不跟他同一节课,已收拾完毕准备匆匆离开。
“诶,我说承顺你过来坐我旁边……”十七转头刚想招呼刚认识的朋友承顺,却惊愕地发现承顺已经冷着一张脸站在了女孩的面前。
承顺目光冰冷,眼神里隐约闪过不耐烦的神色,毫无预兆地伸出手,一把扯掉了少女头上的帽子,冷淡地嗤笑道:“下次给我小心点,别随便乱坐。”
帽子瞬间滑落,露出了少女藏在帽檐下的一头长发——银白色的发丝如月光般轻盈柔顺,微风轻拂间泛起一道柔和的光泽,瞬间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教室中霎时安静下来,少女脸上的惊慌一览无遗,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头发前,想尽量遮住自己那过分引人注目的美丽。
“承顺你干什么呢?”十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吓了一跳,立刻冲过来将散落在地的帽子捡起,略带不满地说道:“人家又没做什么,只是坐错座位了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凶吗?”
承顺冷哼一声,未作任何回应,冷着脸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丝毫没有歉意。
少女低着头,慌乱间也赶紧蹲下来想捡帽子,不想正巧和抬头的十七撞到了一起。
“嘶,” 十七吃痛,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板上,感到头晕目眩。他有些呆滞地抬头望向眼前的人,少女的额头也被撞红了,她微微蹙眉,表情略显痛苦,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些。
“对不起、对不起……”少女慌忙道歉,声音细如蚊吟,带着明显的愧疚与紧张,轻轻咬着下唇,一边迅速站起来整理自己如水一般倾泻而下的银发。她似乎有些尴尬至极,甚至连帽子都顾不上要,立刻将卫衣自带的帽子戴起,垂下头就快步逃出了教室。
十七坐在地上,看着少女匆匆消失的背影,满脑子都回荡着刚才与少女碰撞的那股力量。尽管看起来柔弱得仿佛轻风便能将其吹倒,但实际撞击起来却异常有力。
“难不成……她是个超凡者?”十七暗自嘀咕着,满脸写满了好奇与惊异。
与此同时,他的手中还拿着少女的帽子,帽子里边缝着少女姓名的缩写“H.X”,字迹小巧而工整,像极了她桌上的笔记。他轻轻拂过帽檐上的纹理,心里不由生出些微疑惑和好奇。
但更让他困扰的是承顺的行为,他扭头望向教室后排的承顺,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课本,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冷漠而疏离。
十七摇摇头,暗叹了一口气。他并不知道,今天这短暂而奇怪的相遇,将在日后牵扯出怎样的故事与命运。
这是开学一星期了,我刚刚来到北美留学。在国内的我尝试了太多次觉醒失败之后,决定换个环境试试。听说这里的觉醒者数量更多,人们习惯称他们为“门徒”,而大部分觉醒者的管理权则被教廷牢牢掌控着。更令人振奋的是,这一代七位“断界神君”之一就在温哥华——所谓“断界神君”,是超凡者世界的顶峰存在,他们的能力超越了规则,甚至能够直接指定或修改其他人的超凡能力。
能力觉醒的世界被明确划分为三个大境界。首先是“冥晓境”,这是觉醒者刚刚觉醒能力时所处的初始阶段,觉醒者需要经历“潜灵”、“崛息”和“初耀”三个阶段,逐渐开发并熟悉自己的能力。
紧接着便是“铸器境”,这是能力逐渐熟练并完全掌控的阶段。在这个阶段,觉醒者能力的不断延伸会使他们身边某个随机物品发生转化,成为“跨界密钥”。“跨界密钥”不仅仅是一件标志性的物品,更是能力的完全显现和强化工具。虽然没有密钥也能使用能力,但拥有密钥却能够大幅提高能力的上限,甚至发挥出超出自身极限的力量。即便是非密钥的原主人,也可以在经过练习后使用,但练习的过程就如同重新修炼一遍一样繁琐而漫长。铸器境本身也分为“定器”、“炼器”和“成器”三个小境界,达到成器阶段的觉醒者甚至能够将自己的意识降临在远处的密钥所在位置,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最后则是名为“化神境”的终极阶段。觉醒者在此阶段进一步提升至“映心”和“离形”,进入真我状态后,甚至可以选择彻底抽离密钥中的能量,使密钥恢复成普通物品,但同时这件物品一般也会崩坏。更重要的是,抽离能量后,这个能力也会随之彻底消散。极少数觉醒者会走到这一步,因为除了那些以清理超凡能力为己任的“逐念者”之外,很少有人愿意放弃自己苦心修炼到顶点的能力。
断界神君的位置全球仅有七位,要成为新的断界神君,只能等待现任神君死亡或主动放弃能力。历史上也曾出现过强行突破的情况,但这种强行晋升的神君通常只能维持约一个时辰便会迅速崩散,唯一的作用就是为后人空出一个新的名额。
现在,我站在温哥华的土地上,内心仍怀抱着那一丝希望——也许我终有一天能突破自己的瓶颈,真正踏入那个超凡世界,成为我梦想中的超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