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斯瑞尔的解释是:“这里是他最后一次投影模仿的起点,有人曾在这里试图‘剪断’影子。”
“大约一周前,一名自称“影子猎人”的低级觉醒者闯入展馆,扬言要当场猎杀斯科特的主影。他不出意外的死了。尸体完好,影子却消失了。但他不是被夺走影子,而是……他的影子用他的身体跳了楼。当调查组来到时,他的肉体毫发无伤地躺在展馆角落,但监控记录显示他的影子‘自己打开了窗’,自己从高空跃下,随后本体仿佛程序中断一般倒地。” 阿斯瑞尔道, “这是反向驱动,因为如果说模仿的话,那这可是他第一次失手。”
“斯科特做到了什么?”十七蹲在窗边。
“他让一个人的影子认为自己才是‘本体’。”
“那如果是我呢?”
“你要是被他说服,下一次站在那藤椅上的,也许就是你的影子。”阿斯瑞尔答。
十七垂下眼。
“这世界上……”他说,“最懂我的人从来不是人。”
阿斯瑞尔看着他。
“你怕被理解得太深?”
“我怕被模仿得太真。”
他们走入展馆最深处。墙壁上的灯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会让空间短暂重置:一会儿是画作位置换了,一会儿是地板刮痕消失又重现了,又或者是空气中多了柠檬味,更有甚的是时间感失调,五分钟过去像三十秒。这就是记忆折叠,影子的嵌入式幻觉。
十七站在一幅画前,发现画中内容一直在变化。起初是陌生人。再是队友。再是阿斯瑞尔。最后就是他自己。
不是现在的他,是一个站在“影子堆叠之上”的版本自己。没有嘴巴,没有眼睛,整个人像一个雕塑,被上百双黑色手掌托举着。
“这不是记忆。”十七低声,“这是……他给我制造的‘可能性’。”
“你若无法分辨真伪,你就会成为他构建的版本。”
阿斯瑞尔走到他身边,将手轻轻放在画框上。
“他构建的是替代型身份共鸣幻象。”他说,“这是对你精神自我的一次深度试探。”
“也就是说……”
“他在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成为哪一个自己?”
十七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看向展馆天花板。那里,已经有一道自己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趴在那里,动作与他完全同步。
空气开始变冷。
阿斯瑞尔轻轻拉了他一下:“他选你了。”
“我知道。”十七微笑。
“你会怕吗?”
“我怕……”十七顿了顿,“怕他看得太准。”
阿斯瑞尔侧头盯着他:“你不是一个会怕被看穿的人。”
“可我真的怕……被演得太像,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不确定我是谁。”
十七站在那幅画下许久,仿佛真的被那无声的“自己”盯住了。那双无眼的投影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陪着他站在那里——像是一面镜子,又像是另一层皮肤。
“我们必须离开这栋展馆。”阿斯瑞尔忽然说,“再待下去,你的影子会比你先走。”
“你是说它会脱离我?”
“不是主动脱离,而是——被诱导走入别的存在轨道。”他说,“你会保留肉体与意识,但失去‘存在感’。”
“听起来挺恐怖的。”
“更恐怖的是,它可以接替你。”
十七没有多说,他很清楚阿斯瑞尔的每一个判断都不是危言耸听。
他们迅速退出展馆,夜晚的冷风扑在身上时,那种如坠冰窟的沉重感才终于散去些许。
十七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脚步轻轻滑过水洼,他停住了。
“我这影子……是不是短了一点?”
阿斯瑞尔没有回答。他也在看那道影子,眼神比平时更加冷静。